吉他在古巴 莱奥.布劳威尔访谈录(三) 翻译:潘杨(Spanar)
问:"这是否是说你觉得一个人拿出琴来弹声音听要比一天45分钟的音阶练习更重要?"
答:"声音。我是指要在发出声音后对你的吉他对你的动作是如何反应的情况进行分析。比如你的左手,要作出三、四、甚至五种不同的状态:非揉弦状态、渐渐开始、继续揉弦、不断继续下去……提到揉弦我顺便说几句:多年来它被认为是优美的,但对我而言,它不表示美,只是强度上的问题。"
问:"并非优美,只与强度有关?"
答:"是的,强度。美可以是任何东西。你演奏一个音符,你使它发出声音而后使用了一点轻微的揉弦,这是一种方式的美。你演奏出一个强音而后使用了强烈的揉音,这又是一种方式。接下去你不用揉音,让声音自然地变化到另一种形式的美。这是放松的状态;不用揉音绝对是放松的。那么揉音只是一种力度的问题罢了。有时候是不能用的。如果你演奏维拉罗伯斯第三号(布劳威尔开始用很怪的腔调唱中间部分*作者可能是指第三号前奏曲),如果你加入了一定强度的揉弦就会违背作品的意思,你不可能这样演奏的。"
问:"很好。我曾听你经常说音乐家们对研究音乐太急功近利了,却不肯慢慢地对音乐进行剖析。你是否是建议他们应该在形成对音乐诠释的理念上多下功夫。这应该形成一个系统性的行为或只是例行公事?"
答:"不,我不相信只是例行公事会真正了解一种风格,能精确地表达。只有文化才能使风格存在下去。如果一个吉他演奏家不提高自己的素养……比方说如果一个演奏家要演奏朱利亚尼但他从来没听过罗西尼,那么他肯定不行。如果一个演奏家要演奏索尔或是莱格纳尼、卡尔卡西或其他什么诸如此类的作品,但他从未听过帕格尼尼,那么……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他要演奏索尔的某首小步舞曲什么的他一定得听贝多芬和其它的作品。有时弦乐四重奏在风格的体现和更深刻的诠释方面比听两打的吉他演奏家更管用。我可不是说听吉他演奏家的就是错的。不、不、不,绝对没这回事。我是说你必须向所有人学习。不是去模仿而是去比较到底不同在哪里。比如说一个指挥要研究贝多芬第六交响曲,如果他可以称得上是专业人士的话,我肯定他听过克伦佩勒的版本、托斯卡尼尼的、伯恩斯坦的、哈农库特的、海汀克的等等。我自己或多或少差不多有十五个版本,可能还不止……同样地对于钢琴奏鸣曲来说,你拥有同一曲目的不同版本:玛利亚-约阿.皮尔斯、巴伦波依姆、吉列尔斯、李赫特等等。你对于它们之间有着概念上的细微差别。这有时是非常之重要的,同样能使你不只是单纯地模仿同一把吉他的声音或是同一个吉他演奏家。"
问:"你曾说你不喜欢比赛,但是你觉得有必要让那些年轻、有天赋的演奏者们的前途更好些。你觉得在他们为参加比赛而演奏和更广阔音乐天地对他们的需要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答:"问得好,比赛嘛,我不喜欢比赛因为对失败者而言形成了一种悲伤的、压抑的气氛,对他们不利。对胜利者而言比赛则是对他自身很好的挑战,并且这或许是个机会……"
问:"或许?"
答:"是的,也许。因为演奏大厅并不仅仅为最好的而准备。有时更好的并没有上台演奏。
有时那些已被异常复杂的经纪管理公司(或是其他什么机构)深深影响的媒体,经纪人和被一手操纵的巡演使得一些人被拒之门外。我还记得曾经有有间哥伦比亚的经纪公司让一名演奏家到美国去跟着普拉西多.多明哥从大西洋沿岸岸到太平洋沿岸给他伴奏。这演奏家去了并且给多明哥伴奏了两首曲子,很好。他可是哥伦比亚最优秀的一名演奏家啊。接下去过了两三天他就得到了一些演出合同。这可是来自重要交响乐团的重要演出合同。其中之一是和查尔斯.杜特华指挥的蒙特利尔交响乐团合作。另一个是洛杉矶的……我忘了是哪个了。
依我看来这位演奏家要表演的协奏曲曲目显然应该选择像阿兰胡埃斯、贵绅幻想曲、或者是卡斯特勒洛沃这样的经典之作。可是,他选了维瓦尔迪的。这样无异于自毁前程。这是真人真事啊。"
问:"在你的著名作品中有一部是以一位音乐家的故事为创作基础的。这位音乐家被驱逐出他的国家,但后来响应国家号召回国拯救和领导他的人民。你是否感到这会让古巴或世界上其它地方的艺术家们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感觉:他的生活无法与政治摆脱干系而成为其中的一个部分?".
答:"是的,这很自然。我们知道,一个艺术家与政治的接触或是有关政治的表现可以是多方面的,以不同的形式。他对于(这里作者用concern*)政治方面可以有他自己的理想立场,但他的音乐可能不会表达出任何东西。以路易吉.诺诺为例,他曾写出过二十世纪先锋派最抽象的一部音乐作品。他可以说是一位对政治十分关心的非凡的先锋派作曲家了,但他的音乐与他对政治的关心毫无关系。这是因为他并不想。或是有想过,但现在已辞世而没办法了(这也是很重要的)。别人认为如果他不是因为其的一些政治理念(对政治的关注)而被注意的话,那么他也只是个简单、不起眼的人,社会地位或许会大不如前。实际上所有对政治的理想到最后对音乐没有任何帮助。因为,对于政治的关注只是你思想的某些部分,体现在你对生活的态度中。而非你创造的音乐中。你创造出的音乐应该是不被政治所影响的另一个世界。我无法像Hans
Eisner 或 Bertold Brecht那样地写出他们那种进行曲。我知道如何写,但这并非出自我的衷心。我无法为卡斯特罗写出哪怕是一首简单的赞歌。我有能力写,但这并非出自我的真心。既然如此,在我看来,关于政治的那一方面应该是和音乐或艺术的历史背景有所联系的。我政治上的关注是对我的创作根基而言----我音乐上古巴民族的根基,而非对恩格斯。恩格斯是位思想家。马克思,更是位伟大的思想家。但是我的音乐既不属于马克思主义的,也非列宁主义的。它就是音乐----与古巴息息相关的音乐。这是我的看法。"
问:"能否谈一谈,七十年代早期你举办的从巴赫到披头士音乐的演奏会时,古巴的气氛是怎样的吗?"
答:"在当时我我们确实是个封闭的国家。现在开始逐渐对外开放了。我们甚至可以收看到世界其他地方的电视节目。但是在那个年代我们接触不到任何外来的事物。detante
就是我们的全部。所以那时的年轻一代能听到披头士的音乐的话,很可能是不知从那个国家来的用个小盒子装的一盘磁带里的。这真是个惊喜啊!我对此是持赞同态度的。不仅是披头士的音乐。我想它是不会和古巴音乐发生什么冲突的。还有滚石乐队或是其它的音乐我想也绝不会和古巴音乐产生冲突。更是不会和我国的革命进程唱反调的。这是我一贯坚持的看法。"
问:"反应如何呢?人们是否产生什么担心?"
答:"没什么特别的可担心。有些政治神经过敏的人认为披头士的音乐是带有资本主义色彩的东西,会带来不良的影响。比如给听者'洗脑'或是别的什么。真是无稽之谈!为了应付这一小部分神经过敏者让我真的花了不少精力。我全力投入到演奏会中,人们都来到剧院里听我演奏----真是很拥挤啊,不过什么都没发生。人们很高兴,我也很高兴,一切都很顺利……"
问:"但是那儿的警察不断增加,不是吗?"
答:"对,但是这是正常的,是维持现场秩序的需要。没问题。这种状况后来又有出现。我们将从巴赫到披头士的音乐演奏了三次以上。
*英语中的"compromise"这个词和它在西班牙语中的同源词(有赞同之意)相比,词义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我用"concern"来代替"compromise",这样应该更能恰如其分地表达我的意思吧。----作者
大卫.雷诺斯是华盛顿圣经学院的吉他专业助理教授。他关于吉他在古巴的发展情况的多篇文章可在1998年《吉他评论》秋季号(114期)上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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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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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3月23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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