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日的名义感谢母亲

winter

　　母亲的爱，像初生太阳般温暖，像微风拂过水一样细腻。 　　记得这是一句广告词，曾被我写进小学的作文薄里。唯一一篇写母亲的文章，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念。可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以文字的方式，我是否能够对她说出这样煸情的话。甚至不知道，那样的文字是由衷抒发还是为了应付作文。 　　有时候感觉到，她在我生命里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每当看到别人用长篇累赘地回忆自己的母亲，赞美伟大母爱的时候。我感觉到某种自卑，因为我想不起我们之间发生过任何值得叙说和骄傲的往事。 　　她给我的记忆，像影子一样模糊。 　　　　　　　　　　　　　　　　　 　　生命中最清晰的镜头。他们离婚那天夜里把我拉到面前，问我：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我抬起头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看爸爸，又扭头看看妈妈。几岁的孩子，无法知道这是怎样沉重而艰难的选择。 　　以为会像平常选择要跟爸爸去公园，还是跟妈妈去逛街那么轻松和简单事情。 　　我很轻易地选择了妈妈。 　　可是不久以后的一天，她抱着我说。孩子，我要回台湾了，可是我现在无法将你带走……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再很长时间，我才能够明白。母亲抛弃了我，在我选择了她的时候。 　　　　　　　　　　　　　　　　　 　　我们的接触是短暂的，像蜻蜓点水。我来不及回味，她已经转身离开。 　　这让我在很长时间，沉溺于被亲情背叛的情绪里，尤自愤懑。 　　多年以后，她依然走不进我的世界里。我是五月出生的金牛座孩子，倔强而隐忍地驻守着自己不安的空间。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独立生活。在陌生的城市里，我一个住。 　　习惯了一个人的春节，一个人的中秋节，一个人的圣诞节。一直以来，任何节日对我来说，只有时间的意义。 　　我是个家庭观念非常淡薄的人。 　　常常会想，如果时间倒流，容我再一次选择。我要对他们说，我谁也不想要。 　　情愿一个人，孤独却了无牵挂，也没有任何辜负。 　　　　　　　　　　　　　　　　　 　　母亲到学校来看过我一次。看着她忙前忙后帮我安排一切，我很冷淡，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不喜欢她来看我，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她好得让我无法适应。习惯了冷漠，突然之间被人关怀是会感觉不知所措的。 　　她深重的目光，都会让我无力承受。 　　就好像一样东西，一直没有过便无所谓有无。可一旦得到又要失去，会让人感觉难受。 　　我希望生活一直保持原来的面目，不愿意有任何改变。 　　害怕她的突然出现会惊扰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生活和心境。 　　因为害怕，所以本能的抗拒。这种抗拒在对面对她的时候，从言行中表现出来。甚至不肯开口叫她，妈妈。 　　我知道，她是多么失望。 　　　　　　　　　　　　　　　　　 　　她住了几天，那天跑到教室里，告诉我，她要走了。 　　我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继续看手中书。还是坐在旁边的同桌，看不下去拉了拉我，我们一起送送你妈妈吧。 　　从教室到学校大门那段路，前所未有地漫长。 　　一直走到校门口，母亲轻轻地抚摸了我的脸。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沉默而固执地缄口不言，连一句再见也没有。透着学校的铁门，看她转身离去，悲伤的身影愈走愈远。 　　终于痛得忍不住蹲身下去，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一个人恣意哭了下来。 　　同桌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望着我：真搞不懂你，明明是在意的，为什么却要在她面前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她们不明白，这是我最后的防线和仅存的自尊。 　　我以为，我不再是那个会在平安夜因为孤独对着星空落泪的孩子。不再是那个分不清东西南北总是迷失方向的孩子。不再是那个一听见别人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就会觉得很受伤的孩子。 　　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我以为我已学会独立，学会了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母亲，多年以后我依然无法在你对我再次转身的时候，保持无动于衷。 　　可是母亲，我依然是你重病的孩子，我的疼痛存活在你无法触及的空气里。 　　　　　　　　　　　　　　　　　 　　在电话里，我们始终保持着最简洁的对白。 　　很多次，都是她打过来：最近好吗？学习好吗？钱够用吗？ 　　我说，都好。然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挂线后身边的朋友会忍不住问，谁的电话？ 　　我老妈。我说。 　　你和你妈怎么这么没话说？看你沉默的样子，还以为是让你因爱生恨的旧情人。 　　国途长途手机费贵啊。我总是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和熟悉的朋友打电话，话题像黄河长江一样源源不绝。可面对这个被我称为母亲的人，我却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 　　许多话在她面前让我感觉多余，虽然我知道她是多么希望能和我沟通的。 　　从不对她说生活中的困扰，只是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救自己。 　　就像很小的时候，被班上的男生欺负、摔倒在地上也只能自己爬起来。 　　我没有家长可告诉，可这有什么。拍拍手只要不是太痛，还能够笑出声音。 　　我不需要那些无谓的安抚，小时候没有，长大后更不需要。 　　　　　　　　　　　　　　　　　 　　唯一一次。因为心里无法言喻的压抑，打电话给我的表姐。我告诉她我生活中的一些挫折与困扰，抱怨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疲惫事情，言语中流露出厌世和轻生的念头。 　　后来表姐打电话来告诉我，她很快把我的这番话转述给我母亲之后。母亲难过地哭了，她说：我这个孩子，她总是把事情掩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报喜不报忧，可这更叫人担心…… 　　听到这些话，我不能不感动和震憾。 　　原本只是几句无聊的抱怨而已。这个世界上，除了至亲至爱的人，还能有谁会因为我的困扰而担忧？还能有谁能为我的无心的言语而潸然泪下？ 　　　　　　　　　　　　　　　　　 　　春节前的那段时间，父亲开车出去的时候，出了车祸。 　　接到别人电话通知时候，我很长时间陷入惊惶失措。 　　不断地拨打他无人应答的手机。是第一次为一个人，经历如此剧烈的担忧。 　　直到得知父亲只是受点轻伤而已，才松一口气。惊心动魄那一刻，叫我替他去死，我都愿意。 　　终于体会到，无论怎样的回忆和童年，无论时空怎样转变。也变改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我永远无法憎恨和责怪，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事情。让我突然间蓦然醒悟。 　　对于过去，对于母亲的言行还态度，怀着某种的后悔和愧疚。 　　可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来挽回和报答，一直以来对她的亏欠。 　　也许，只有勇敢、自信、乐观地生活下去，才是对她唯一和真实的回报。 　　　　　　　　　　　　　　　　　 　　就像前几天看到一则笑话。一个老牧师传教的故事。 　　他对众人说：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是在一个女人怀里。“信众立刻哗然。老牧师从容继续：”那个人是我的母亲。“大家转而微笑、鼓掌。 　　年轻牧师觉得这一着效果挺好，下一次自己演讲时如法炮制：“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是在一个女人怀抱里度过的。” 　　信众哗然。他继续说——突然忘了老牧师后面怎么说的了，于是，结结巴巴地红着脸说：“可我忘记她是谁了。” 　　我想说。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也是在一个女人怀抱里度过的。虽然是短暂的、幸福的瞬间。依然值得我用一辈子时间来怀念和感恩。 　　　　　　　　　　　　　　　　　 　　今年的母亲节，是我的生日。每一个孩子的生日，都是母亲受苦的日子。 　　我以生日名义感谢母亲，感谢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regis

這像是怕難躲的口吻!